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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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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凰

鳳凰能做什麽?

姜溪午看著天上的鳳凰, 他在吸收人間的祟氣。

少了祟氣,人至少在剩下這幾年的時光裏可以活得不那麽痛苦。

姜溪午低頭,這片土地已經出現了生機, 這點生機想要延續下去,鳳凰活著就不可能做得到, 這些年, 鳳凰早就和九重天成為了一體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

所以假天道才會如此肆無忌憚,哪怕現在假天道也僅僅是失去了能力,並不是消失。

她輕微嘆氣。

一個小女孩悄悄走了過來:“你是神仙嗎?”

姜溪午看著小女孩,臟臟的臉上帶著期待。

“不是。”

小女孩又問:“那他是神仙嗎?”

姜溪午順著小女孩指的方向看過去,鳳凰正往別處飛去。

“是。”

小女孩笑起來:“那他可以救我娘親嗎?他們說我娘親要死了。”

姜溪午沈默了會兒:“在哪?”

小女孩立刻帶了路。

姜溪午跟著小女孩到了地方,幹枯的草堆裏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, 不用把脈她都能察覺,這個女人的生命沒有多久了,這裏不是萬萬年後, 靈藥草植早就成為九重天的養分, 一絲痕跡都沒留在人間, 姜溪午的百寶囊裏沒有任何能續命的珍寶。

小女孩擡頭:“很難嗎?”

她問:“那我可以用我的命換我娘親的命嗎?”

“她保護了我很久很久, 我也想為她做些什麽,可以嗎?”

草堆上的女人狼狽不堪, 可小女孩卻不是瘦弱的, 甚至臉都是洗幹凈的, 可見母親將她保護得很好, 姜溪午心軟了下來。

“不用。”

她修為到了大乘,壽命上千年, 分給這個母親百年也沒什麽。

姜溪午起手,銀桑族的秘術在女人體內紮根,連接著兩人之間,姜溪午將自己的命數渡給對方。

小女孩擡手:“用我的,不能用你的。”

姜溪午詫異回頭,女孩很敏銳,修煉的天賦很強,強到能察覺出她和女人的命數。

可惜了。

如果沒有假天道,這個女孩子會是一個耀眼的存在。

她問:“想還我?”

女孩子點頭:“想還,娘親說不能讓別人為我們犧牲。”

姜溪午看著女孩子,有些憐惜。

“我教你一套功法,你要牢牢記住,總有一天會用上的,到時候自己強大起來,將自己的命數修煉上去,保護自己和娘親,有能力了就去保護像你們這樣的人,這是你需要還我的,學不學。”

女孩毫不猶豫點頭:“學。”

姜溪午開始教女孩子功法,這是一套連整體的功法,從最開始的引氣入體開始到後面諸多修煉,對於剛接觸的孩子來說會很難。

但是女孩很認真,領悟能力也是真的很厲害。

姜溪午教了三遍,女孩就全部記住了。

姜溪午摸了摸她的頭:“記住我說的,強大到能保護自己和娘親才去保護別人。”

女孩跪下磕頭:“我記住了。”

“恩人,我叫潘樂,我會記住你的,還有他。”

姜溪午將人扶起來:“他是鳳凰,是神獸,記住他吧。”

這天下總要有人記住鳳凰。

女孩點頭:“好。”

姜溪午出了這裏,再看天上,還是那麽陰沈,卻沒有那麽渾濁了。

鳳凰飛到哪裏了?

姜溪午順著鳳凰的痕跡一路跟隨,一路種下了不少糧食。

她不希望看見人以人為食。

但是她和鳳凰不一樣,她無法做到全人間去播撒種子,催生糧食,只能走到哪裏種到哪裏。

跟隨鳳凰痕跡,姜溪午看著天上那抹身影直直墜落。

心裏一絞,她連忙追上去。

一直追到了一片深林。

鐘晚擡頭,一片藤蔓織成了網接住了鳳凰,又瞬間被鳳凰的火燒毀。

姜溪午瞬移過去在鳳凰落地前將人接住。

姜圓驚喜:“姐姐,你回來了!”

鐘晚卻拉住了姜圓。

姜圓:“怎麽了?”

鐘晚:“別過去,鳳凰的火會燒了你。”

姜圓著急:“那姐姐她......”

說完她看見姜溪午將鳳凰的火收了起來。

這......

姜圓看著鐘晚,鐘晚閉上眼算了一卦,再睜開時帶著了點笑意。

難怪有緣,他也算是榮幸。

“沒事了,你可以過去。”

姜圓知道祭司肯定是算出了什麽,不過她不能問。

她靠過去:“姐姐。”

姜溪午檢查了鳳凰的所有狀況。

被天道吸血吸了這麽多年,又將鳳凰和九重天強行捆綁,讓鳳凰維持了整個九重天,鳳凰早就不是當初的神了,現在的鳳凰可以說是虛弱的,他根本沒法一次性吸收太多的祟氣。

姜溪午撥開鳳凰的頭發,手上起了藤蔓,給鳳凰織了一張吊床,她將鳳凰放上去。

“祭司,姜圓,你們幫我照顧一下他。”

鐘晚輕輕擡手,樹木蓋住了鳳凰。

“去吧孩子,這裏是天道無法追蹤的地方,他在這裏睡著不會被吸取力量。”

姜圓不知道姜溪午要做什麽,不過她想一起去。

她抓著姜溪午的袖子:“我們一起。”

鐘晚:“讓她去吧。”

姜溪午看著昏迷的鳳凰:“好。”

兩人出了森林,姜圓問:“我們去做什麽?”

姜溪午拿出刀:“殺人。”

上界那些修士活著一天,人間就會多一分祟氣,鳳凰的難度就會更大。

姜圓:“好。”

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,她現在學會了造木人,在森林裏學習時造了上萬個木人,現在手法純熟,她造的木人可以直接吸取死去修士的修為存在體內,這個辦法很好,可以留一些給祭司,祭司不能殺人,不然會被反噬,這是祭司窺探天機需要付出的代價,那她就留這些木人替祭司殺,保護祭司。

她也可以陪姜溪午殺回去。

兩人去了上界,上界的修士已經死了小半,那小半的人是被鳳凰凈化祟氣時一起凈化的。

姜溪午和姜圓從頭殺到尾,像是砍菜一般簡單,天道給她的最後一擊早就將這些人吸成了空殼,這些人為了活著又不斷壓榨普通人。

真是該死。

... ...

鳳凰醒來,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,他看見了姜溪午描繪的森林。

“姜溪午。”

“姜溪午。”

鐘晚敲了鐘:“醒了。”

鳳凰從床上下來:“你是誰?”

鐘晚笑了笑:“我是這裏的守護者,她讓我照看你。”

鳳凰輕聲問:“姜溪午嗎?”

鐘晚點頭。

鳳凰立刻笑了起來。

“她呢?”

鐘晚拿著藤蔓:“出去了,很快就回來了。”

鳳凰想了想:“那等她回來你告訴她我去除祟了。”

鐘晚不慌不忙道:“不急,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。”

他補充道:“有關她的事,請你跟我來。”

鳳凰頓住,最後還是走了過去。

鐘晚帶著鳳凰來到那棵種著姜溪午神魂種子的地方。

“這棵梧桐萬萬年後會是她,你能給這棵樹一些祝福嗎?”

鳳凰心立刻揪了起來:“她會死?”

鐘晚神神秘秘說:“這是她第一次新生。”

鳳凰不解,但是他確實能感覺到這棵樹苗有姜溪午的氣息,只是這是一絲殘魂,他是能補魂,不過:“我補不全她的主魂,我試過了。”

鐘晚淺淺笑了一聲。

“不用補,時間會讓她完整。”

“只是最後一位神的祝福對她來說會更有利。”

鳳凰輕輕摸著樹苗,閉眼給了最真摯的祝福。

鐘晚:“多謝。”

鳳凰若有所思:“萬萬年後這會是她第一次新生?”

鐘晚:“嗯。”

鳳凰有些擔憂盯著樹苗:“這棵樹苗會長大嗎?”

九重天的樹從不會長大。

鐘晚指著天:“有了日光,秩序重新恢覆,萬物都會長大。”

鳳凰盯著天空,秩序重新恢覆?

“我明白了,她來找我其實是為了這個吧。”

鐘晚嘆息:“別怪她。”

鳳凰:“天機不能洩露,你為何能跟我說這些?”

鐘晚沒說話。

鳳凰懂了。

想起姜溪午,他下意識笑起來:“不怪,我喜歡她。”

哪怕她不是為了他來的,但是她給他看了最美的花,還有那天的煙火,他們在沃野種了下生命,那顆情人果是他吃過最甜的東西了,那段時間也是他最開心的日子。

他看著森林,飛上了天空。

這片地方確實和別處不同,生機盎然,如果有了九重天那樣的日光就會更加漂亮。

一聲鳳鳴穿透長空,鳳凰在大地上肆意飛翔。

祟氣被吸入體內,飛得太久了,他最後失力落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山間。

“鳳凰。”

鳳凰聞聲回頭,姜溪午滿身是血撐著一把刀跑過來。

鳳凰彎起眉眼:“姜溪午,我這次沒昏迷。”

姜溪午心才落回胸膛。

她殺光了上界的所有修士,馬不停蹄趕回來就看見鳳凰飛上了天,讓姜圓回去,她又一路跟著,跟了一個多月跟到了這裏。

姜溪午也沒什麽體力了,走了兩步就跌倒在雪裏。

她喘著氣,若不是除祟耽擱時間,她根本跟不上鳳凰飛行的速度。

“你真能飛。”

鳳凰看著兩人之間的距離,慢慢靠近姜溪午,最後和姜溪午並排躺著。

鳳凰躺在這片白色的地上感嘆:“這裏不一樣。”

姜溪午笑著說:“這是雪山。”

鳳凰望著白茫茫一點別的顏色都沒有的地方:“這就是雪山嗎?”

姜溪午懷念看著遠處,聲音越說越小:“這裏是虹檐山。”

修真界最北邊。

鳳凰閉著眼感受著周圍:“這裏有混沌的力量,會很冷很冷的,你冷嗎?”

“不冷,我身上有...”姜溪午話語停頓了片刻才接著說,“...你的火,所以我不冷。”

鳳凰突然覺得很開心,非常開心。

他給姜溪午還是留了很多東西的。

“你會跳舞嗎?”

姜溪午轉頭:“會,怎麽問這個。”

鳳凰坐起來,眼睛亮亮地看著姜溪午:“教我跳舞吧。”

姜溪午一身血汙躺著,不明白鳳凰怎麽想要跳舞。

鳳凰靠近姜溪午,眼神裏滿是期待:“好不好,我知道一支舞,但我不會跳,我給你看你教教我。”

兩人這一刻隔得很近,近到呼吸可聞,她偏開頭:“好。”

鳳凰站起來朝姜溪午伸手。

姜溪午自己站了起來。

鳳凰頓了頓收回手,擡手給姜溪午換了身衣服,看著是白色,但哪怕在這種暗沈的光線下一動也會有五彩的顏色流動,很漂亮。

“這是我的一□□毛做的,可以保護你,最主要的是很好看。”

他說完給自己也換了一身衣服,和姜溪午的一樣。

他擡手,一支舞蹈的幻象呈現在兩人面前。

姜溪午認真看著。

鳳凰幻化的舞蹈裏的兩人是他們兩個的面容。

這支舞很暧昧,像是鳥類求歡的舞。

姜溪午:“我學不......”

鳳凰打斷姜溪午的話:“學一點就好了。”

姜溪午看著鳳凰的眼睛,裏面是不含一點雜質的愛意。

她心一沈,移開了目光。

鳳凰重覆:“一點就好。”

姜溪午閉眼,她這麽混賬一個人居然也會有不忍心的一天。

她伸手:“抓著我,我教你跳。”

鳳凰笑得非常好看,那雙鮮紅的眼睛盛滿了歡喜。

姜溪午跟著幻境裏面,一點一點教鳳凰跳舞。

銀桑族每年都會有祭祀的舞,她學過,她會跳。

鳳凰抓著姜溪午,每個動作都格外認真。

四周都是蒼白的雪,偌大的白面上有兩個起舞的人。

風吹過將黑發和紅發吹交雜在了起來,身上的衣服隨著光線流光溢彩。

姜溪午最終還是沒教後面過於親密的舞,兩人只跳了開頭。

鳳凰聲音很溫柔:“你看,四周開出花了。”

姜溪午看過去,是雪蓮,因為鳳凰的氣息融化了表層的雪,讓雪蓮露了出來。

這裏太冷了,這是這個人間唯一幸存的靈植。

姜溪午摸著雪蓮沒說話。

鳳凰拉著姜溪午往前走,他現在沒力氣飛,只能用走的。

姜溪午跟著,來到了一處霧失樓小院建立的那片雪山。

這裏現在被雪堆積著,什麽都看不出。

她蹲下捧起了一捧雪。

鳳凰看著姜溪午,又看著四周。

“你喜歡這裏?”

姜溪午點頭:“嗯。”

“這是我另外一個家。”

鳳凰跟著蹲下,碰到了雪。

家嗎?

姜溪午的家。

他劃破指尖,一滴鳳凰血落入雪裏又無聲消失。

如果神真的會在很多很多年後重聚神魂,他希望在這裏,他已經做了標記,如果他真的還有重聚神魂的機會的話。

看著姜溪午,鳳凰開始胡思亂想。

那他就不能帶著自己的火來,會將這裏熔化的。

她喜歡雪。

不知道有沒有雪鳳凰。

姜溪午:“走吧。”

沈溺解決不了任何事情,時間不多了,她說了三個月,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,她回去得越晚,她娘越擔心,銀桑族的人都會擔心。

而且她現在知道了,禁地是她的一半神魂在作祟,在九重天養了萬萬年的那一半神魂,得她自己回去解決。

鳳凰回神:“好。”

兩人走出雪山,鳳凰恢覆了力氣再次飛上了天空。

姜溪午準備跟上卻聽見一聲很小的鳴叫,走過去看是一只看不出是什麽的靈獸,很小一只。

“嗷嗚。”

這個世界沒有幾只靈獸了,不是餓死就是被吃,沒想到這裏還活著一只。

姜溪午將小獸提起來甩了甩,看不出品種,她餵了對方一點果子。

小家夥吃得很香,吃完了倒頭就睡。

姜溪午好笑,將這只小獸放在了肩上。

小獸偷偷睜開一只眼打量這個人,記住了模樣後才真正閉上眼睡著。

人間的祟氣已經很少了,鳳凰這次比上次塊多了,兩日就除幹凈所有祟氣。

若是鳳凰強盛時期,一日便可將世間祟氣吸收幹凈,如今卻用了一個多月。

鳳凰落地後,對著姜溪午笑:“姜溪午,陪我再去一次沃野吧。”

姜溪午摸著手腕:“...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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